大一期末的一个夜晚,舍友的言语攻击让路涵积压已久的委屈彻底爆发了。她冲上天台,甚至冒出了“一了百了”的念头。学业压力大、舍友关系不和睦,性格内向的路涵一直“把自己困在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”——她不知道该如何跟熟悉的人开口谈论这些情绪,感觉“跟父母谈,太伤害他们了”。
挣扎于“疯狂但还剩点理智的状态”中,路涵拨通了学校心理咨询中心的电话。得知她有轻生的冲动,接电话的学生助理当即给她作了简单的心理评估,并安排她次日早上进行心理咨询。挂断电话后,路涵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。虽然对方看似“没说出什么”,但有人倾听长久无处诉说的委屈,让她感到“没那么无助了,至少还有解决方法存在”。
“有自杀倾向的人在付诸行动前,会不断地向外界发送求救的信号,此时,及时的正向回应很重要。”湖北省心理卫生协会理事贾洪武表示,危急时刻,能让有自杀倾向者感觉到“有人在乎,存在其他方案”,把他们从狭窄、偏激的思维状态中解放出来,便可能力挽狂澜。
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主任医师闫芳建议求助者,危急时刻,可拨打北京市心理危机干预热线等公益性的24小时心理援助热线,或精神专科医院开设的心理咨询电话。如家人在场,建议由家人陪伴直接去医院精神科就诊。“心理危机干预是一项有专业门槛的技术,应当交给专业的人来做。不恰当的回应也可能会刺激求助人。”
随着心理咨询市场日渐广阔,心理咨询行业也持续发展。但求助者心理困扰程度不一,购买力差异大、需求多样化,许多遭受情绪困扰的人无力或不愿购买专业心理咨询服务。贾洪武认为,这些人若能获得具有陪伴、鼓励、治愈性质的心理服务,或许也能纾解情绪、恢复能量。
记者了解到,不少商业心理公司都推出了轻量化心理服务。某泛心理学品牌称其“为非治疗性心理需求提供线上线下解决方案”,在自己的客户端,以语音、文字形式为用户提供定价46-96元的“聊愈”服务;而另一家心理咨询与心理健康服务互联网平台开设倾听热线服务,定价50元/次。此外,还有多家在线平台都有类似定位的服务,单次时长多为25-30分钟。
李媛是一名心理学专业大三的学生,曾在提供心理在线服务的平台兼职,给用户提供轻量化心理服务。该平台上,服务提供者会在个人简介中标明资质、经验、擅长领域、服务人次等信息,用户可以随时与在线的服务者进行沟通,按30分钟/次购买服务,“具体时长取决于用户的意愿与需求,有的甚至能聊到两个小时”。
和心理咨询相比,轻量化心理服务价格低、单次时长短,专业度相对低。李媛介绍,服务者上岗前仍需通过平台统一的培训与考核,内容涉及共情技巧与方法,以及隐私保护、不评判等基本原则。同时,为了鼓励轻量化心理服务的提供者在上午、午夜等客流量少的时段上线,平台还会在这些时段为服务者提供更高的在线补贴,尽力保证服务的可及性。
“大部分都是在恋爱、人际关系方面碰壁,也有部分人存在自我发展的困惑。”李媛回忆。通常,来求助的用户只会与李媛有一两次交流。但也有例外——一个女孩已与她保持了3个多月的交流,两人后期的对话常常只是围绕对方的日常生活展开。李媛感觉“自己没发挥多少专业上的作用”,但对方想要的正是“不被评判的交流与长期陪伴”。
“心理咨询不只是交流,还隐含着专业技术的应用。”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教授陈祉妍表示,专业心理咨询师往往能给来访者(在心理咨询中,寻求咨询帮助的人被称为“来访者”——记者注)提供新的框架去理解生活,帮助来访者解决深层问题。心理咨询具有长期性和连贯性,重视咨访关系的建立,咨询师通常会在前期对来访者进行评估,依据问题共同商定一个包含咨询时长、目标的方案,并在后续咨询中按初期设定的方案努力。
李媛兼职的平台在《服务介绍及使用说明》中明确指出:本服务不适用于处在危机中的人群(如当下有自杀倾向或想法)、符合任一精神障碍诊断标准的人群、想要寻求精神障碍诊断与治疗的人群(包括询问精神类药物使用的具体建议)、希望处理重度心理创伤的人群,建议处于危机状态中的人群拨打危机干预热线,寻求更专业的帮助。
“轻量化心理服务更多是帮用户疏导情绪,给一些心理慰藉。”李媛坦言。评估求助者的心理状态也是她的工作之一——如果遇到提及自杀内容、具备创伤经历、病理性表现等情节严重的求助者,李媛会和督导(对新人进行监督与指导的资深工作者——记者注)商讨后,将其转介给专业的心理咨询师,或建议对方去医院寻求帮助。